在所有的日剧中,我尤其喜欢坂元裕二的作品。可能有些人没听说过坂元裕二这个名字,但一定不会不知道《东京爱情故事》。坂元裕二是日本著名编剧,除了《东爱》,近年也为观众持续奉献着经典。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坂元裕二的剧集,那么一定是“温柔”,痛苦中也有温柔,艰辛中也有温柔。这种温柔,也经常用食物来传达。

 

今年的《追忆潸然》,流淌着一种温柔的心绪——虽然没办法在一起,但是相互理解、喜欢过,就很开心了。虽然也是很希望能在一起,但不能的话,就抱着希望对方过得好的心情。以前觉得爱情很自私啊,伟大的爱是无私的吧但我做不到。但是这部剧让我明白爱情也不是绝对的无私,只是因为是单纯的爱、单纯的温柔的心,让爱看起来很无私。其实不是的,是这样就很开心,很够了。

 

男女主角初遇后,男主角练君就带小音来到北海道的一个美式diner里。小音从小是孤儿、寄住在贫困的亲戚家受到欺负,从来没有来这种餐厅吃过饭。从看菜单到向服务生点餐,都充满了好奇。

 

坂元裕二似乎特别喜欢把场景设定在这种平价小餐厅的靠窗卡位。

 

在《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里,瑛太饰演的男主角带着满岛光饰演的女主角来到一家类似的小餐厅吃饭。一家粉红色风格的餐厅,服务生都穿着女仆装,可爱的语气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息。然而来吃饭的两人,内心抱持着共同的痛苦。满岛光点了烧春鸡定食,瑛太故作开心地问道:啊,你喜欢吃烧春鸡吗。

 

 

后来女生独自一人经过这里时,回想起了烧春鸡的回忆。走进去,点一样的套餐,结果这里已经不再贩售这种餐点了,只好点了番茄意面。她在餐巾纸上写着对男生的思念:“我非常喜欢你”。结果,这张纸巾不小心被她用来擦嘴,看着沾上了番茄酱的字迹,想起这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她轻轻揉掉了这张纸巾走开了。

 

 

《最完美的离婚》中,也是这样一个卡位,绫野刚饰演的男二号靠在窗边静静地讲述着自己高中时恋上一个女生,甚至和她一起私奔,最后发现只是被利用了的回忆。他回忆里,私奔时下的那场大雪,仿佛在小餐厅的窗外下起来。

 

一个小小的靠窗卡位,就这样连接起了或忧愁或快乐的回忆。

 

《追忆潸然》里的女二号,是一个有故事的女生。她有一套自己的恋爱理论:“恋爱是按照衣食住的顺序发展的,一开始,恋爱是用来穿的,后来是用来吃的,最后是用来住的。”

 

她其实喜欢着一个有妇之夫,但贪恋着练的温柔,维持着这种三角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天她带了自己的厨具和餐具来到练的住处,做了饭给他吃,说,“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用来穿的恋爱了,恋爱是用来吃的。”瞥了一眼房间的角落,说,“窗帘也想换了”。

 

这就是坂元裕二在小细节上的深意。

 

2014年《最完美的离婚》就很现实了,是婚姻和爱情的互相损耗与纠缠。当你觉得对自己的丈夫/妻子无可忍受,生活过不下去了,又会有一丝留恋把你拉回来;当你已经心灰意冷,无法再信任枕边人,决意就作为假面夫妇把日子过下去,某一个瞬间却又发现他值得托付一生;当身边出现了能让自己产生恋爱感觉的人,与自己性格合拍的人,面对这样的诱惑真的很想放弃婚姻了……然而过去的记忆又一点点寻回,家人,是靠回忆的积攒才成为家人的。没有完美的婚姻,也没有完美的离婚,是在痛苦和温暖中不断循环的。这样的现实,很残酷,但是你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残酷。

 

 

这部剧里,一直在闹离婚的男女主角反而没怎么一起吃过饭。妻子结夏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也不太会做饭做家务。瑛太饰演的光生则是个典型的处女座,常常是自己做好精致的便当自己吃。两人和各自后来遇到的气味相投的人在外面的餐厅里吃各种各样的大餐,拉面、西餐、居酒屋烧烤……却很少自己在家里做饭。

 

唯独有一次,光生想感谢结夏的照顾,思考着什么食物才是最温暖的呢,想到了关东煮的白菜卷。于是他细心地做肉馅、卷好、做汤头,然后做出了一锅关东煮。结果种种原因,结夏却没有吃。

 

结夏最后还是意识到,自己喜欢光生,但是两人性格太不合适,无法一起生活。她离开时,为他做了咖喱,用饭盒装好放在了冰箱里,写了纸条:可以直接热一下就吃。本来开心地下班回家的光生,看到这样地信,悲伤地冲了出去。

光生最温暖的回忆,也是来自两人最初决定结婚时,光生说:“那我们结婚吧”,结夏正吃着烤红薯,嘴里都塞满了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点头。

 

 

最后的最后,他们又遇到了相识的那天经过的关东煮小摊,那个小摊的老板曾经对刚刚认识的两人说:“你们很合适呢”。多年后又遇到,“啊,你们在交往了吗”,老板问道。光生回答说:“我们已经成为夫妇了。”

 

包含回忆和感情的食物,跟高级与否、丰盛与否都无关。就像坂元裕二去年的作品《问题餐厅》里一直重复的那句话一样——温暖,与温度无关。

 

《问题餐厅》里的厚切培根土豆浓汤

 

坂元裕二把对食物爱恨交织的情感,写成了《问题餐厅》里年轻的主厨千佳。

 

 

以一副讨厌人类的网瘾少女装扮出场,被选作了餐厅主厨。大家让她试做看看,她做出了这样几道黑暗料理:

 

 

然而她的心扉慢慢打开,才发现在这样的伪装下,其实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小时候因为妈妈沉迷于网络游戏,自己担起了家务的重担,跟着电视里学做饭,给妈妈做好吃的食物照顾她。从没享受过母亲的爱,却没有停止过给予母亲爱与关怀。

 

她做饭时是很痛苦的。每一次熟稔地制作各式料理时,就会想起当年的痛苦。但这样又是幸福的,烹饪的时候,要像跟每一样食材聊天一样,熟悉它、呵护它,才能做出美味的料理。曾经的她为了让妈妈吃到好吃的饭菜而努力着,妈妈再婚开始新的生活了,她带着祝福拒绝了搬到新家与他们一起生活:做菜已经变成了我擅长的事,想做的事,我想继续做下去。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就这样,坂元裕二笔下的芸芸众生,总是在食物中找到慰藉,热汤下肚,化作了实实在在的一缕情感。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食物会是一封很好的情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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